他離開故鄉的那個夜晚，他和蕓在小河邊漫步。河水靜靜地流淌，河水從他們心中流向了遠方。他離開了蕓。他是請假回家與蕓結婚的。結婚不到三天，他就接到連隊發來的加急電報，叫他火速歸隊。  
身為排長的他，不能耽誤軍隊的事情，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，軍令如山倒。  
他回到連隊，戰士們正在進行緊張的臨戰訓練。三個月臨戰訓練結束，連隊就開拔了老山前線。  
他是主攻排排長，擔任了主攻任務。當戰斗打響時，敵人的密集交叉火力，以及炮彈阻止了戰士們的進攻。他臨危不懼，指揮戰士們利用有利的地形地物進攻高地，誓死保衛祖國的領土主權完整，保護邊疆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，奪取高地的主峰，堅決完成上級領導交給主攻排的戰斗任務。有的戰士肚子被子彈打穿，腸子漏出體外，用手將腸子塞進肚里，用衣服包扎捆綁繼續戰斗，直到戰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，戰士們先后相繼犧牲和身負重傷輕傷。輕傷不哭不叫，重傷不下火線。他在掩護戰友的時候，用自己的身體撲在戰友身上，戰友得救了，他卻被敵人的炮彈彈片擊中，鮮血直流，生命受到嚴重威脅。
他被戰友們抬下陣地到野戰救護所搶救。經過軍醫大夫奮力搶救，他脫離了生命危險。  
蕓期盼著他回來，回到自己身邊，因為蕓臨盆生產了。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丈夫的消息，蕓在家鄉聽到不少小道消息，說丈夫的部隊在參戰打仗。難道丈夫在戰場上光榮了？丈夫光榮了部隊也應該有個通知呀，不知道到底啥原因？蕓又理解作為軍人的妻子必須做出犧牲，別無選擇。  
經過一年多艱苦卓絕的攻防戰爭，連隊換防了，連隊班師凱旋，他住院康復終于回到了連隊。  
蕓期盼著丈夫早日回家。她收到了丈夫給她寫的書信，丈夫請探親假要回家了，她要看看這位從戰場下來的英雄戰士。  
蕓帶著孩子到了車站去迎接丈夫的凱旋歸來。蕓手里捧著專門為丈夫在花店買的那種便宜的鮮花。  
他看見了蕓，看見了蕓身邊的一個孩子。他穿著嶄新的軍裝，威武雄壯。  
蕓手捧鮮花走向前，把鮮花送給英雄丈夫。丈夫接過鮮花與蕓緊緊擁抱，親吻。孩子在一邊不知所措。  
兒子，快叫爸爸，他是你爸爸。兒子低著頭走開了。  
蕓說，奇怪了，你沒有回來，兒子看著你的照片，不停地叫爸爸，現在你到了他的面前反而不叫了？  
他說，別急，我有辦法讓他叫。他從行李包里拿出專門給兒子買的玩具沖鋒槍。  
兒子，快叫爸爸。這是給你的沖鋒槍，你長大了，參軍打敵人，和爸爸一樣當一名英勇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士。  
他想抱抱兒子，認真親親兒子幼稚的臉蛋。兒子不讓他抱不讓他親臉蛋。他把兒子嚇哭了。  
他又從行李包里拿出一大包水果糖給兒子，兒子不要。他納悶了，難道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？  
蕓生氣了，你說啥話呢？你是一個軍人說話要負責任。  
他說開玩笑的，逗你玩的，不要當真。  
有你這樣開玩笑的？簡直不可理喻。兒子一次面都沒有與你相見，哪來的父子感情呢？  
丈夫感到很內疚，很遺憾，對不起蕓，更對不起兒子。但是作為軍人，必須做出犧牲，這是軍人的神圣使命。  
蕓哄住了兒子的哭聲。他再一次將沖鋒槍拿給兒子玩耍。  
兒子接過沖鋒槍，說了一聲，謝謝叔叔，走開了，在一旁噠噠噠，噠噠噠……不停地扣動扳機，沖啊，沖啊……  
他想起了自己在戰場上被敵人的彈片擊中受傷暈倒時，仿佛聽見戰士們的喊殺聲，沖啊，給戰士們報仇……  
他心中有說不完的酸楚。